处理观念转变 垃圾变资源

　　当记者为采访垃圾处理而如约走进首尔市政府别馆时，在大厅的指示牌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与垃圾有关的单位。随行的首尔市政府职员看出了记者的疑惑，笑着指着“资源循环担当课”的标志说：“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单位。”

　　来到资源循环担当官金暻中的办公室，刚一落座，记者就提了一个问题：“这个部门明明与垃圾处理有关，为什么叫资源循环担当课？”金暻中告诉记者，这个部门原先叫“清扫设施课”，2007年1月1日改成现在的名字。他说，这个改变不仅仅是一个部门名称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体现了政府对于垃圾的认识变化。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在首尔市政府的眼中，工业和生活废弃物已不再是无用的垃圾，反而是可循环使用的资源。

　　这种认识上的变化带来的就是垃圾管理观念和相应政府职能的变化。金暻中称，首尔市政府对垃圾的管理观念已由过去的清扫清洁变为最大限度地实现垃圾的资源化，而他所在部门的职能也由单纯的收集掩埋垃圾改为循环利用垃圾。他说，通过焚烧垃圾发电和供热是将垃圾转化为能源的例子，而提炼回收稀有金属的“都市矿业”则是将垃圾转为资源的典型，这两项事业越来越受到政府的重视和支持。

　　处理结构改善 掩埋垃圾减少

　　根据首尔市政府的统计，目前，首尔市平均每天产生的生活垃圾约为1.1万吨左右，占总量的26%，每天产生的建筑垃圾约为3万吨左右，占总量的69%，其他由各种商家产生的垃圾约为2000吨，占总量的5%。

　　对于以上垃圾的处理主要有三种方式，即再利用、焚烧和掩埋。2008年这三种处理方式所占的比例分别为：85.4%再利用，5.2%焚烧，9.3%掩埋。据有关资料显示，2007年，以上三种方式所占比例分别为68%、8%和21%。也就是说，与2007年相比，2008年的垃圾再利用和焚烧比例有了明显提高，而掩埋比例则大幅下降。

　　金暻中介绍说，过去几年，生活垃圾的处理结构变化最大。2008年，首尔市生活垃圾处理方式分别为64.9%再利用，17.5%焚烧，17.5%掩埋。而在2003年，再利用、焚烧和掩埋的比例分别为51%、6.4%和40.5%。据金暻中估计，2009年生活垃圾再利用、焚烧和掩埋的比例将达到65%、23.7%和10%，这较2008年又有相当大的进步。

　　金暻中说，城市垃圾处理结构的比例变化说明首尔市在垃圾资源化和能源化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果，而垃圾掩埋比例的大幅下降，则意味着垃圾处理过程对于生态环境的二次影响明显减小。

　　麻浦资源回收中心：努力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双丰收

　　麻浦资源回收中心实际上是一个垃圾焚烧处理厂，它是首尔市四个垃圾焚烧处理设施中最先进的一个。麻浦资源回收中心位于首尔市世界杯公园内，周围丛林掩映，流水潺潺。如果没有旁边那座高耸入云的烟囱做标志，记者完全会把它当成公园里的一处文化休闲设施。

　　资源回收中心的金丁吉先生向记者介绍，麻浦资源回收中心始建于2001年11月，从开建到试运行共用了40个月的时间，2005年6月正式投入运营。  

　　麻浦资源回收中心采取的是“政府投资建设，委托企业运营”的方式。从2001年到2005年，首尔市政府为该中心的建设共投资1711.66万亿韩元，建成后通过公开招标，将该设施委托给汉拿产业开发板式会社运营，该公司在垃圾焚烧炉管理方面经验丰富，并直接参与了该焚烧设施的建设过程。

　　据金丁吉先生介绍，麻浦资源回收中心的设计焚烧垃圾能力为每天750吨，目前实际每天焚烧量为640吨左右，焚烧的垃圾来自于首尔市的5个区。该中心共有焚烧炉三座，运行过程全部实现自动化，并进行全程密闭式运转。记者在中心内参观了一个多小时，没有闻到一点异味。

　　目前麻浦资源回收中心有职员80名，每年的运行费用总共需要200亿韩元左右，其中70%来自于中心自身的生产销售和对垃圾排放者的收费，其余30%由市财政给予补贴。金丁吉先生说，资源回收中心是公益性事业，不能期望从这里赚钱，但是为了减轻财政负担，公司还是想尽量开拓收入来源，去年开建发电设施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通过焚烧垃圾到底能生产什么，如何实现销售收入？金丁吉先生回答了记者的提问。他说，焚烧是垃圾处理的一种方式，可以减少垃圾掩埋量，实现较大的社会效益，同时在这个过程中通过热量和废渣回收利用又可以产生经济效益。他解释说，垃圾焚烧在初始阶段需要借助外部燃料注入，等焚烧炉内温度超过600摄氏度以后，垃圾可以实现自行燃烧，无须消耗外部燃料，如果不发生意外情况，随着垃圾的不断投入，炉内将持续燃烧并产生热量，中心利用特殊设备将热量回收并出售给供暖公司，从而带来收益。金先生说，目前中心每年生产的热量可满足2万户居民一年的供暖需求。该项收入每年可达到60亿至70亿韩元，是中心目前最大的收入来源。

　　除了供暖收入外，中心还将焚烧后的废渣回收利用，制成地砖或铺路用的路渣进行销售。金先生说，这部分收入虽然不多，但宣传效果很好。

　　在采访过程中，金先生也谈起他们如何与周围居民和谐相处的经验。他说，资源回收中心从开建阶段就遭到了附近居民的反对，居民们主要担心焚烧后的气体排放会造成污染，影响他们的居住环境。为了消除居民们的疑虑，中心采取开放式经营，在生产全程设立参观通道，让居民们可以直接确认生产流程的安全性。另外，中心除了在焚烧过程中进行最大限度的资源回收外，还对最终排到外界的气体进行严格的脱硫、脱氮和脱毒处理，并在烟囱上安装了24小时自动检测设备，检测结果以十几秒钟为间隔不断传向环保部门并自动显示在路边设置的巨幅显示屏上，以供政府和民众监督。金先生说，通过以上措施，周围居民对中心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改变，距离中心不远的公园北侧又新增了许多居民楼和办公楼。

　　谈到中心运行中遇到的问题，金丁吉先生说，垃圾分类不彻底的问题对他们的运行有很大影响。他解释说，如果废铁或塑料类垃圾混入焚烧类垃圾中，就会对焚烧炉造成损伤，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进行熄火处理，而每次重新点火都意味着要消耗巨大的费用。

　　麻浦资源回收中心的经验说明，垃圾焚烧虽然只是垃圾处理的一个环节，但也是一项综合工程，它需要全社会成员的关心支持，也需要从垃圾管理的源头把好关。

　　用经济杠杆调节

　　首尔市从1995年1月1日起实行垃圾排放“从量制”，迄今已有15年。推行该制度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从源头上减少垃圾排放量。据统计，1995年时首尔市每天排放的生活垃圾为15000多吨，到2009年已经减少到11000多吨。这说明“从量制”确实起到了减少垃圾排放的作用。

　　“从量制”就是垃圾排放者根据所排放的垃圾数量负担垃圾处理费用的制度，原则是“排者自负，多排多负”。据首尔市政府有关人士介绍，在1995年以前，首尔市实行过固定垃圾费缴纳制度，即根据居民住房面积的大小每月征收固定的垃圾处理费。但这种制度实际上并不科学，因为房子大的人并不一定多排，房子小的人也不一定少排，这种制度并未有效遏止生活垃圾的排放。

　　相比之下，“从量制”就比较公平合理，真正体现了“多排多负”的原则。“从量制”在首尔市有两种执行方式。一是针对一般生活垃圾实行个人“从量制”。具体做法是由各区政府根据各自情况制作不同规格的收费垃圾袋，规定居民在排放一般生活垃圾时，必须使用收费垃圾袋。这种垃圾袋可以从各种超市以及便利店购买，规格从1升到100升共有23种，其中20升的垃圾袋每个售价为353韩元。二是针对食品垃圾实行集体“从量制”。具体做法是按照居民小区排放的总量从小区管理费中收缴垃圾处理费，这主要考虑到食品垃圾在单独包装和计量方面还有困难，采取个人“从量制”还不现实。

　　据金暻中介绍，政府已经把食品垃圾作为下一步减排的重点目标。首尔市的初步设想是开发智能型食品垃圾筒，用户在排放食品垃圾前必须刷卡，垃圾筒上的智能装置通过测量投入的垃圾重量从用户卡上收费。市政府的计划是今年先在一个区进行试点，在对设备进行测试完善后，明年开始在全市居民小区内普及推广。政府希望通过这项措施能够有效减少家庭食品垃圾的排放量。

　　最大限度促进垃圾减量再利用

　　在谈到首尔市对于垃圾的管理原则时，金暻中强调了四个“最大限度”：

　　一是从源头抓起，最大限度减少排放量。一方面加强宣传教育，倡导亲环境的生活方式，引导人们养成少排垃圾的生活习惯；另一方面推广和完善“从量制”等垃圾排放管理制度，坚持“排者自负”的原则，用经济手段控制垃圾排放。

　　另外，对于商家餐厅则用法律手段限制一次性用品的使用。如限制餐厅使用一次性纸杯或一次性木筷，限制商店使用一次性购物袋，限制旅馆提供一次性牙膏牙刷等，对于商品的过度包装也进行管制。

　　记者从首尔市的统计表格上看到，自2000年以来，首尔市的建筑垃圾排放量随着经济景气变化时增时减，有比较大的变动，而一般生活垃圾基本则呈稳中有降趋势。据金暻中称，与2003年相比，首尔每天的生活垃圾排放量减少了1000吨左右。

　　二是最大限度地实现垃圾再利用。首先实行分类排放制度。在共同住宅区内一般分纸类、瓶类、罐类、废铁类和塑料类等5类—6类进行分离排放，这样便于市政部门进行分类收集。之后在专门的垃圾分选工厂内进行进一步严格分类。目前，首尔共有垃圾分选工厂15个，其中区政府直营厂家有4个，其余为民间企业。每天可以进行280吨垃圾的分类处理工作。在经过分选工厂的严格选择分类后，各种垃圾最终根据不同性质找到合适的厂家实现再利用。

　　据金暻中介绍，为了促进家居生活用品的再利用，首尔市还充分发挥了两个渠道的作用。一是二手货商店。目前在首尔市各区政府的支持下，共成立十几家“循环利用百货城”连锁店。这些百货城主要从居民家中收购旧家具或故障家电，经过修理翻新后再出售。据统计，2007年通过这个渠道共收购各种旧家具家电12万余件，经维修后售出9万多件，销售收入达到4.68亿韩元。第二是充分利用旧货市场。每年的3月至9月，首尔市每周六都在汉江公园内举办周末旧货交换市场，市民们可以把自己家中用不着的物品拿到此处交换或出售。据称，每周末该市场的参与人数少则7000人，多则15000人，深受广大市民的欢迎。2007年该市场共开市25次，完成了81万件物品交易，同时募集慈善捐款2800万韩元。

　　三是最大限度地实现垃圾能源化。首尔市从1996年开始建设垃圾焚烧设施，迄今已建成4处。这些设施的作用不仅是焚烧垃圾，更重要的是在焚烧过程中获取热能用来发电或供暖。目前这4处设施中有3处主要用来供暖，另一处既能供暖又能发电。据金暻中介绍，目前首尔市利用这4处设施每年可焚烧垃圾84万多吨，生产的热量可替代2.6亿立方米液化气的进口，可节省进口费用近10万亿韩元。

　　四是最大限度地减少垃圾掩埋量。金暻中说，其实以上三个原则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地减少掩埋垃圾的数量。垃圾掩埋产生的废水废气容易对环境造成二次污染，是垃圾处理的最下策。他说，随着城市人口的膨胀和城市用地的紧张，在首尔已经找不到可以用来掩埋垃圾的地方。经过多年努力，市政府的政策效果已经显现，垃圾掩埋量大幅度减少。

　　面临的课题

　　当记者向金暻中问起今后首尔市在垃圾处理方面可能面临的课题时，金暻中说，最迫切需要解决的课题就是食品垃圾的处理方法问题。从迄今垃圾处理的经验看，韩国的食品垃圾在处理过程中最终将有80%变成废水，目前采取的处置方法就是把这些废水排到海洋中。但是根据有关国际公约，从2013年起，向海洋排放将受到限制，因此必须尽快找到新的食品垃圾处理办法。首尔市目前的设想是，一是通过推行严格的食品垃圾“从量制”最大限度地减少排放，二是利用食品垃圾处理过程中产生的废水生产可燃气，获取能源，变废为宝。

　　金暻中透露的另一个烦恼是如何消除居民对于垃圾处理设施的嫌恶情绪。他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首尔市民对于生活环境日益重视，许多居民都反对在自己居住地的周围建设垃圾处理设施。但垃圾处理设施是城市运行所必需的，如何处理这对矛盾？金暻中说，目前，首尔市正在推进垃圾处理设施的现代化改建工作，基本思路是将垃圾处理设施由地面移到地下，将地面建成供人们休闲的公园。市政府期望通过这项措施赢得市民对于垃圾处理工作的更多理解和支持。

　　转变观念完善制度形成合力

　　记者来首尔不久，就遇到过垃圾问题。因为装修，记者站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需要淘汰。记者知道在首尔扔大件垃圾需要缴费，但具体程序如何还真是不清楚。于是向楼下的管理员打听。管理员称，先要到小区管理事务所报备，然后去事务所交费申领垃圾排放单，最后将贴有排放单的桌椅板凳放到小区指定位置。按照管理员的指点，记者用了大半天时间办完手续后才把桌椅“请”出门。事后当记者向管理员抱怨程序太麻烦时，管理员笑着说：“我们韩国人都是这样做呀。”这句话让记者深受触动。管理员的话实际上是在告诉记者，遵守垃圾排放秩序已经是韩国人的普遍观念。

　　除了更新观念以外，首尔市的经验告诉我们，城市垃圾需要综合治理，每个环节都不能放松。“最大限度地减少排放，最大限度地回收利用，最大限度地转化为能源，最大限度地减少掩埋”，首尔市的这四项原则归纳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每个环节都需要有一系列的配套措施，都需要付出不懈努力。

　　首尔市的经验还告诉我们，治理垃圾需要全社会的认真参与。普通民众的认真参与不仅可以有效减少垃圾排放，也有助于自然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企业的积极参与不仅可实现明显的社会效益，也可以产生较好的经济效益；政府的投资和管理非常重要，引导全社会参与垃圾治理的努力必不可少。

　　首尔市的经验也说明，治理垃圾一定要有制度支持，“从量制”的实施对于减少生活垃圾起了明显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