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编译/金雯

　　要么成为试车中心、监狱、飞行冒险乐园，要么缩小城市、缩小税收——美国、德国为那些因为自然灾害、房地产泡沫、人口减少形成的“烂尾城市”埋单，这个问题对中国的城市来说看似遥远，却值得借鉴。

　　进入后工业化社会，美国、德国已经为那些因为自然灾害、房地产泡沫、人口减少形成的“烂尾城市”埋单。对中国人来说，加利福尼亚城或者德绍—罗斯劳是陌生的地方，但是“烂尾城市”却并不遥远——内蒙古的康巴什，作为鄂尔多斯对外展示的“市中心”，建成5年之后却无人居住。

　　加利福尼亚城：试车中心、监狱、飞行冒险乐园

　　距离美国洛杉矶100英里的莫哈维沙漠中，有一座“加利福尼亚城”，这个乌托邦之城来自地产商兼社会学者纳特·门德尔松的狂想，从1958年开工修建，一度想成为加州的新兴大都市，但是在与洛杉矶的竞争中败下阵来，因为无论是在面积上还是经济总量上，都不是它的对手。如今，这座荒凉的城市，却发展出了许多“人迹罕至”的产业。

　　城市的北边是丰田车的测试中心，在新款车上市之前，都在这里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安全实验。考虑到安全问题，保安严密把守着出入口。

　　在它附近还有一个防守更严密的地方是一座私人监狱，在美国，这类由私人监管公司开设的监狱与政府签订协议，拥有购地和税收优惠，是美国在上世纪末开始的新兴产业。私人监狱的条件比政府监狱好，犯人的越狱率也比政府监狱低。所有的监管人员都有内部股份，积极性相当高，少有玩忽职守的行为。加利福尼亚城的这座私人监狱是在2000年开设的，这个石头建筑群远看就像是沙漠中的古埃及城堡，到了晚上，在30英里之外都能看到这个泛着橘色光的建筑群，是莫哈维沙漠的奇观之一。

　　其实在加利福尼亚城工作的人很多是为爱德华兹空军基地服务的，它是美国航空航天局下属的一个外太空研究中心。在NASA的111次航天飞机降落中，有49次降落在此。曾在空军基地工作的人向他们亲友透露过这个城市的用途，那些新飞行员在赶赴伊拉克战场之前，需要进行一些模拟空中投弹训练，五脏俱全的加利福尼亚城成为他们很好的训练场。也有很多跳伞爱好者会选择这里，城里规划清晰的空旷街道成了空中定位的精确坐标，这个曾经的中产安乐地，如今是飞行冒险的乐园。

　　德国萨克森—安哈尔特州：缩小城市

　　2007年，原先的东德城市德绍与罗斯劳合并成了德绍—罗斯劳，人口一下子增加了88000，但是分散的社区仍然呈现一种衰败的景象。19世纪的建筑外立面开始龟裂，破烂的窗户洞开着。学校、商业设施和住宅都空置着。那是因为有一半的人离开了，他们去西德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在德国统一之后，原先的东德城市普遍经历了这个过程：工业跨掉，年轻人离开了没有希望的家乡。

　　2003年，为改变东德城市的衰败，萨克森—安哈尔特州政府决定开始一个全新的实验：国际建筑展(IBA)，不是展示图片或者模型，而是一个个真实的建筑，到2010年，当项目完成时，一个全新的萨克森—安哈尔特州出现在世人面前。这是一个历时7年的城市复兴计划。

　　不同于之前鲁尔工业区的改造计划，德绍—罗斯劳的改造更加大胆，将旧建筑拆除或重建。这样的复兴计划在德国是属于激进的行为。拆除过程实际上充满了各种棘手的问题，如果是政府所有的建筑还算好办，遇到私人产业，谈判协商的过程是十分困难的，得说服业主并让他们相信，将来这些城市边缘的产业会越来越不值钱。

　　IBA的计划中最激进的部分是“城市岛”计划，通过“剪切”和“拼贴”的方式重新将分散而衰落的城市聚集起来。他们将单一中心的城市变成多中心的城市岛屿，一些外围建筑将被拆除，在空地上会形成新的郊区。

　　“剪切”、“拼贴”策略来源于德绍—罗斯劳的一次全民投票，德绍人以德绍—沃利兹皇家公园为荣，这座18世纪的园林曾被列入联合国世界遗产名录，随着城市边缘的衰落，当地人建议将它搬进城里。这启发了IBA项目，目前他们对一些旧工厂进行了改造。比如东德时期的香肠制造厂，里面曾经有一个巨大的烟熏塔楼，经过改造，这里变成了绿地，年轻人在这里骑车。另外闲置的空地上，有居民们认领的土地，细心经营着草药园和花圃。城里已经缩小了6万平方公里的建筑，未来还有3万平方公里将被拆除。

　　在7年的城市复兴计划中没有新的建筑产生，一切必须以维持旧城的风貌为重。“精简是未来”，国际建筑展(IBA)以此为铭。

　　新奥尔良：拯救穷人就是拯救自己

　　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来袭，新奥尔良80%的区域被淹没。飓风过后，留下3800万吨垃圾，市政府每天派出700辆卡车不停清理，一年下来也只运走了1/6。飓风之后，新奥尔良几乎成了空城。

　　新奥尔良的人口迁出实际上开始于上世纪60年代，其中多数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新奥尔良的投资环境差，本身的产业不足以支撑稳定的中产阶层。一个被洪水围困的城市，经济又泛善可陈，于是让它“烂尾”的言论甚嚣尘上。经过争执和彷徨之后，美国人最终还是决定拯救这个文明的南方重镇，飓风后的新奥尔良赢得了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

　　新奥尔良作为爵士乐的发源地，本身就是声色犬马的地方，飓风刚过，市长雷·纳金的第一个“振兴”经济计划便是开辟一个“赌场专区”来吸引游客。旅行社推出飓风灾难之旅，新奥尔良人并不觉得情感受到伤害，倒是觉得能够抽取游客的部分团费用来支援重建是不错的选择。

　　资金缺乏一直困扰新奥尔良重建的进度。飓风结束后，《卡特里娜紧急税收减免法》推动了人们慷慨解囊支援新奥尔良。法案通过后，向所有公共慈善机构捐赠现金的减税额上调一倍，从个人收入的50%上提升到100%，使2005年成为美国历史上慈善机构的最佳年景。当然，美国政府因此而少收了几十亿美元的税收。

　　影星布拉德·皮特投资500万美元成立了Make It Right项目，在新奥尔良下九区建造150幢抗灾能力强的房子。皮特的号召力吸引到了许多著名的建筑公司、比如活跃于洛杉矶和柏林的GRAFT建筑公司、普里兹克奖获得者Morphosis公司、荷兰的MVRDV公司，它们给新奥尔良留下了可持续发展的范例，解决了一些居民的居住问题，人们不再需要漫长等待政府的房屋补助，通过宽限贷款的方式便可购买这些房子。

　　卡特里娜飓风来临之时，在新奥尔良有很多穷人，没有钱举家迁徙，更无力在其他地方另谋生路。他们通常住在下九街区，房子是祖父或者曾祖父留下的。风灾过后，这里满目疮痍，贫穷与犯罪同在。在重建时，主政者也意识到了“底特律化”的可怕前景：那些游荡在街上的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美国教育部与当地政府一起对公立教育体系进行了改革，投入4500万美元加强特许公立学校体系的建设。新奥尔良市长雷·纳金更在重建之初，就提出建立许多混合型的社区，让穷人的孩子可以接触到中产阶层的医生、工程师和律师，并使之成为孩子们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