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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垃圾的制造者,对于我们一个又一个家庭与个体来说,有了垃圾之后一扔了之。然而就在这日复一日,仿佛轻描淡写的一扔了之的过程当中,一座又一座城市却已经不堪于垃圾的重负。2010年11月6日央视《新闻周刊》关注垃圾围城。以下为节目文稿:
【视点:每个人的垃圾之战】
【主持人】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垃圾的制造者,对于我们一个又一个家庭与个体来说,有了垃圾之后一扔了之。然而就在这日复一日,仿佛轻描淡写的 一扔了之的过程当中,一座又一座城市却已经不堪于垃圾的重负,全国近七百个城市当中有2/3的城市已处在垃圾的包围之中,有1/4已经基本没什么垃圾填埋 堆放的场地了,说句仿佛遥远却越发真实的一种场景,那就是垃圾已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已经快生活在垃圾之中。套用一部电影的名字,我们可以称这种景象为垃 圾围城,这一切依然在进一步地恶化,什么时候才是转折的时刻?是政府的责任大,还是我们每一个人从自己做起,垃圾现在是围城,会不会变成垃圾挤走咱们的空 间,我们又该怎么办?《新闻周刊》本周视点,关注垃圾围城。
【短片一】
【杭州翠玉小区】
垃圾分类检查员:这是2幢单元101,应该说是分的很好,这是2幢1单元301
解说:本周五,是杭州翠玉社区试点“分类垃圾实名制”的第五天。从周一实名制实施开始,每天一大早,城市管理服务站的工作人员都会像这样仔细检查各家的垃圾袋,看有没有进行垃圾分类。
杭州翠玉社区城市管理服务站工作人员 张玉莲:像这个袋子就不是实名制了,他的分类就不是很好,里面其他垃圾也有的,像餐巾纸就属于其他垃圾,这个就是实名制的,他基本上就是厨房垃圾,没有其他垃圾掺在里面。
解说:所谓“分类垃圾实名制”,就是在社区发放的厨房专用垃圾袋上,贴上每户居民家的门牌号标签。谁家扔出了什么垃圾,有没有认真地把垃圾分 类,一目了然。在十年前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垃圾分类试验的杭州,今年又再次揭开了垃圾分类的大幕。原因很简单,去年,杭州市平均每天的生活垃圾已经高达 6400吨,虽然和每天7500吨的处理能力相比还有一些差距,但照现在的增长速度,垃圾给这个城市造成的压力恐怕很快就要超过能够承受的极限。
自然之友总干事 李波:中国正在经历一个快速城市化的过程,\有一些报告甚至说在未来的30年或者稍长一点的时间,中国可能会有10亿人口在城市生活\中国的城市化 带来相当庞大的垃圾量,怎么处理,这是未来中国城市和健康和地下水和空气的质量等等都密切相关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北京市民:我本来是分类的,但是分完之后,发现小区里的垃圾车收垃圾的时候,还是全部倒到一起,后来我就不想分了
自然之友总干事李波:我们垃圾分类以后,要么就没有垃圾车,有很多社区垃圾车还没有服务到。垃圾车服务到的地方,发现他们又把分开的垃圾又合拢来,又倒到了那个车上去。这个对公众培养良好的分类习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他们看来这是在做无用功。
解说:本周五,重庆市政府发布消息称,巴南区明年6月将建成国内最大垃圾发电厂,每天可处理3000吨垃圾,发电90万度;两周前,北京鲁家山 垃圾分类处理焚烧发电项目奠基,建成后,每天处理垃圾的能力将是目前已经投产的高安屯焚烧场的1倍。然而与此同时,近两年,在一些城市,城市居民反对修建 垃圾焚烧厂的事件也在频繁发生。
自然之友总干事 李波:如果这些问题解决不好,它带给社会的不稳定的因素以及公共健康的一些后续的问题,应该说是很严重的。\所以最近这两年应该说媒体从公众到媒体到企业到政府,都对垃圾的挑战开始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主持人】垃圾当然不是风景,但它不意味着缺乏吸引镜头和摄影师的奇妙元素,有一位自由的摄影师,名叫王久良,从2008年开始他用一年半的时 间走遍了北京数百个垃圾处理和堆放点,就在这极其日常却又极其被人忽略和故意不理会的场景当中,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诞生了,这些照片不是艺术品,却依然有震 动人心的力量。今年6月份,他甚至举办了垃圾围城摄影展,用他的话说,刚走进垃圾甚至有种危险感,然而身处其中再向外看,那些高楼大厦、秀美的景色就变得 陌生了。
【短片二】
【王久良指图讲述】
整个的垃圾都是漂浮在水面上。然后这个周边村庄饮用的地下水,全是从距离垃圾场不远处地下抽出来的。
(图片+字幕:东——北京市通州区宋庄镇双埠头
39°58′39″N 116°40′51″E)
这个画面上黑色部分是污水处理厂的污泥,可以说是整个污水的精华了,整个大兴区是我们北京的菜篮子。很多的垃圾场边上就是机井,机井出来水立马就浇周边的蔬菜。
(图片+字幕:南——北京市大兴区瀛海镇垃圾转运站
39°43′30″N 116°30′00″E)
这一个地方两平方公里,深度是二三十米,现在已经快填满了。所以这儿聚集的建筑垃圾的体量根本无法计算。
(图片+字幕:西——北京市丰台区长辛店镇 39°52′22″N 116°11′20″E)
这儿处于南沙河、北沙河之间,整个垃圾跟沙子搅拌在一起,这给后续的处理是极大困难的,无法逆转的,这个影响是无法逆转的。
(图片+字幕:北——北京市昌平区沙河镇沙河水库西岸
40°07′46″N 116°17′45″E)
解说:在北京,如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郊区都已经充斥着大量的垃圾,并开始影响到人们的生活。从2008年起,自由摄影师王久良用了两年时间,走遍北京大大小小的垃圾场,拍摄了数千张照片。虽然画面看起来简约、唯美,但它们传递出的信息却着实让人感到不安。
同期:自由摄影师 王久良
里面各种各样的垃圾,当你脚下踩着那种非常松软,那种感觉的时候,给我们一种非常大的不安全感,/空气中弥漫着非常非常怪怪的,充斥着各种氯化氢、甲烷以及氨气,一出来之后感觉整个头都是晕的。
解说:生活在城市里,每天都有环卫工人清扫垃圾,对于这样的肮脏、恶臭,人们似乎难以察觉。但事实上,就在现在,一个又一个庞大的垃圾堆早已悄然形成,几乎包围着整个城市。
同期:自由摄影师 王久良
我现在标注这条红线就是六环路,/每个红点表示的是我们政府环卫系统大型的垃圾填埋场,你比如说黑石头现在已经是填埋了封场了,北神树已经接近封顶,已经离开地面50多米的大垃圾山了。然后永和庄应该说到了第三期了吧。
解说:显然,正规的垃圾处理场已经无法承载如此巨大的垃圾数量。根据官方的统计数据,保守计算,仅是北京,每天产生垃圾就有1.8万吨,而北京 的垃圾处理能力仅是每天一万吨,缺口高达8000吨。在这样的情况下,非正规的垃圾场应运而生,不计其数,把城市层层包围起来。
同期:自由摄影师 王久良
每个黄点表示一个垃圾场,这是我实际走过的。从这个图片上可以看出,垃圾已经严严实实的把城市围住了。
随着我们整个中国快速的进入消费社会以来,我们整个民众的消费指数的不断提高,产生的垃圾产量也是飞速的提高。但是我们并没有做好迎接这个消费 时代的来临,并没有做好迎接它的准备。你会发现一方面垃圾在大量的产生,另一方面我们整个的环卫和垃圾处理系统其实是滞后的,也就是说我们对垃圾的处理的 能力和处理的水平,远远跟不上垃圾的产生。
解说:事实上,北京被垃圾围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1983年,北京曾进行过一次航空遥感观测,发现沿三环和四环路一圈,50平米以上的垃圾堆 有4700多个,平均每平方公里就有6大堆的垃圾。无论从总量还是从密度上看,当时的北京已经陷入垃圾围城的局面。随后,北京市政府斥资23亿,建立了 14座垃圾处理厂,暂时解决了垃圾困局。然而,20年后的今天,“垃圾围城”的危机似乎又要卷土重来。
同期:自由摄影师 王久良
北京应该就是一个中国的代表,而且可以说北京市的环卫处理能力是全国最好的,或者说我们整个北京市对垃圾处理问题的投入上应该是最多的。那北京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其他地方是可想而知的。
同期:国家环境特约监察员 王维平
目前的填埋场将在未来的四年当中陆续填满,而我们新的垃圾处理厂的建设的建设周期又需要四年的时间,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不去着手建设新的垃圾处理厂,那么四年之后,新的没建成,老的填满了,那怎么办?会不会出现二次围城?
解说:新的还没建成,老的已经填满了。事实上,多年来,如何对垃圾进行处理一直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填埋垃圾”会对土地造成破坏、对环境造成污 染,而“焚烧垃圾”又因为屡屡被曝超标排放而备受质疑。究竟什么才是最安全、最有效的方法?面对日益严峻的垃圾困局,我们是否还能找到更好的应对之策?的 确,垃圾,关乎所有人的生活和利益,每一个决定都需要格外谨慎。
【主持人】人们的收入增长不一定跟GDP的增长成正比,但是垃圾的增长却绝对跟GDP增长成正比。比如北京每天产生的垃圾量年均增长8%,而同 时我们94%的生活垃圾却依然采用的是落后的填埋处理方式,这个时候有人说了,赶紧追上时代的潮流,用垃圾焚烧的方式,你看又处理了垃圾,还能发电,可惜 全国已经有很多个城市当中出现了反对建垃圾焚烧厂的民众热潮,于是很多计划当中的垃圾焚烧厂,只好存在于空中楼阁里,这是一种怪圈,一方面垃圾围城伤害人 们的利益,另一方面人们害怕自己的利益受伤,坚决反对一些新的垃圾处理方式。其实,这种矛盾不只是在中国,在国外也同样存在。
【短片三】从何做起?
现场:那不勒斯 垃圾围城
解说:堆在街头的2400吨垃圾时时发出恶臭,意大利第三大城市那不勒斯再次陷入“垃圾危机”,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环卫工人罢工,而是当地居民为了抗议政府修建新的垃圾填埋场,“故意”不让清理垃圾。显然垃圾问题,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环境问题。
《自然之友》总干事李波:从去年开始,我们看到全国有很多地方的垃圾焚烧,垃圾填埋的选址问题,还有运行问题,都遇到了来自社区,来自社会公众 的一种不理解,甚至是不接受,还有很多对公共健康问题的严重关切。对于垃圾焚烧这样一个问题,它不仅有技术科技的层面,它有一个很重要的社会和经济的层 面。目前来说,社会和经济这个层面的讨论和公共参与是不足够的。
驴屎蛋儿:由于众所周知的,当时对这个烧与不烧争论的非常激烈。
解说:驴屎蛋儿,因为抵制阿苏卫垃圾焚烧厂而为人所知。今年2月他与北京市容委的官员一起,赴日本考察垃圾处理技术,这十天的日本行,修正了他的观点。
驴屎蛋儿:我喊出了一个新的观点,垃圾不分类,坚决不焚烧。到了日本以后,我们尽管还是看这些技术,但是那时候我们突然有一种顿悟,垃圾分类才是我们垃圾处理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
巴索风云:最关键的还是教会市民怎么分。
解说:广州的巴索风云,是另一位著名的“反烧派”,今年10月,他获邀与广州市长座谈,当面提交城建建议。现在巴索风云的身份是“推动垃圾分类志愿者”,每周用一天的时间上门分类回收垃圾。
巴索风云:每一周靠自己上门收,对生活会有不小影响。如果(政府)能培训清洁工,将垃圾分类并且回收利用,效率就会快很多。
解说:多一份参与,才能多一份信任。目前我国大型垃圾焚烧场还不足一百个,但是截止去年年底,在国家发改委立项的大型焚烧场项目,已经超过一千个。在全国大上垃圾焚烧场的趋势之下,充分的公众参与必不可少。
《自然之友》总干事 李波:我在法国,他们的垃圾处理和分类的厂子里面,有很多的录像头,所有的影视的和数据的材料,是在线地送到法国的环境部,同时公众和学校,可以有机会从 欧盟申请来参观的补贴,这三百欧元是给运行的厂商,厂商必须做出承诺,就是每天必须接待两拨社会公众或者学校,而且需要在厂里头专门设一个部门,专门有人 来给这些学生讲解所有的这些过程。
北京市宣传片:北京,每天装满垃圾的卡车可以停满三环一周,目前,垃圾主要采用卫生填满处理,每年占用土地500亩,大量占用宝贵的土地资源。明天,我们的家园在哪里?
旁白:事实上,上海开展垃圾分类已有十多年,有数百个小区试点垃圾四分类投放制度,街头的垃圾箱也都实施三分类,但垃圾的年生产量依然逐年明显上升,最近五年间增长了两成以上。
国家环境特约监察员 王维平:与其忍受巨额投资、大规模建设垃圾处理厂,而且长期要背负沉重的运营负担,不如少产生垃圾。在发达国家,日本、欧洲,大多数城市的垃圾产生量,都 出现负增长、零增长的情况,而我们建国60年了,垃圾一直在每年增长,每年增长,最多的时候年增长率达到10%、11%、12%,这样的增长。这给我们的 垃圾处理和环境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自然之友》总干事 李波:欧盟,我觉得他们提出的这一条,叫做把垃圾增长和经济增长两个问题脱钩,是非常明智的。在欧洲有很多的国家,不仅是减少填埋,而且让焚烧的量降下 来,这两个问题上他们也采取了很多措施,但是最根本的是,如何让他们的社区,让他们的城市,让他们的市民了解前端的减量,前端的分类,前端的再用,这事有 多重要。
解说:尽管垃圾处理的末端技术还存在分歧,但逐步达成共识的是,垃圾必须在前端减量和分类,而这也是我们每个垃圾制造者力所能及的事。那不勒斯的垃圾困局,事实上并不遥远;“明天,我们的家园在哪里?”这也不是杞人忧天的发问。
国家环境特约监察员 王维平:全世界公认,最早提出垃圾分类的是北京,那是1957年7月12日,《北京日报》的头版,就是垃圾要分类收集。但是后来我们就废了,解决环境问题最终还是要靠全民动员。
【主持人】垃圾真的就是很糟糕的东西吗,它注定会挤压我们无法生存吗?其实答案应该是否定的,现如今,手机、电脑等等电器的垃圾是越来越多,我 们称之为电子垃圾,但是同样的东西,日本称之为城市矿山。因为它建起了电子垃圾的处理厂,用这些报废的电器提炼出各种贵金属,不仅处理了垃圾,还创造了财 富,所以称之为城市矿山。看样子,人们在垃圾的面前并不是无能为力,政府要承担首要的责任,要建立起公众对现代化垃圾处理方式的真正的信任,而民众其实也承担责任,仅仅一扔了之是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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