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28th, 2010

　　作者 那拉荣泰(那拉荣泰的新浪微博：点击进入)

　　联合国气候变化公约大会缔约方第十六次会议，即将于三天后于墨西哥坎昆召开。团队晚上才刚抵达会议现场，就欣闻国家发改委解振华副主任在25日，与中国环境领域的NGO会面交流愉快。“整个会谈持续近两个半小时，解振华主任对NGO在气候谈判中的作用和贡献表达了高度肯定，并鼓励NGO继续监督政府工作，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积极建言献策，共同推动气候变化谈判取得积极进展。”    

　　单就中国在国际气候谈判中的角色而言，中国其实在近几年以来都是受到西方国家极大的误解的。比如，我在十月份的天津会议上问在场西方国家面孔的外国朋友，“你觉得天津怎么样？”多半都是回答说，从机场过来一路，天津太令人吃惊了，一切都非常现代化，会场就像宾馆一样富丽堂皇，真的很难想象中国还只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这对那些谈了十几年气候变化问题，看着中国经济腾飞，却从未踏足中国的国外代表来说，尤为常见。而这种国内外认知和定位差距，在去年哥本哈根会议对中国代表团形成了巨大压力，并最终使我们陷入国际公关困境。    

　　回首去年，哥本哈根会议前夕，中国首次提出到2020年国内碳强度较2005年下降40-45%的减排目标，这相较于美国在2020年前较2005年实现17%的减排目标，的确体现了政府的减排雄心。但开幕第二天，英国、美国等国家就通过“丹麦文本”，在会场内打探发展中国家的底线。G77集团和中国当日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抗议。第三天，美国气候特使就公开尖锐表明，中国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自己的行动，美国不会为中国提供气候变化援助资金，企图分化中国与其他发展中国家利益。之后国际舆论就不断针对中国的减排目标，发出质疑声音。而希拉里于17日又高调宣布将每年筹集1000亿美元资金，但前提是发展中国家接受严格项目监督和审查。一时间，国际舆论将所有炮火对准中国，期待中国可以做出进一步让步。而到会议最终以一份没有法律约束里的《哥本哈根文本》收场。虽然温家宝总理在各国之间积极斡旋，但以英国气候变化大使米利班德为代表的多篇文章公开指责中国劫持会议进程，将会议的最终失败完全归咎于以中国为首的发展中国家不合作态度。    

　　会议的最后两天，全世界都在期待中国的态度，虽然温家宝总理从中极力斡旋，但却未及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和各国新闻记者充分交流，组织舆论反击，最终形成了中国极为被动的谈判位置。这一刻是中国气候公关的最低谷。    

　　各种事实都证明，中国的环境能源政策是积极合理的，具有前瞻性。在政策的落实上，各级政府付诸了极大的努力，并加紧评估试点碳市场等各种“减排工具”。与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相较来看，中国的实质努力其实使我们在一个比较占优的谈判位置上。但为什么中国长期以来在公关战中处于被动位置上呢？我认为至少有以下几方面因素：

　　1. 1990年联合国开始具体草拟《公约》直到到现在，可谓联合国气候谈判见证了中国的快速崛起。一方面，西方公众对于中国的认知渠道非常有限，一时难以接受中国经济扩张带来的实力上升，就业和人权等问题搅在一起困扰中国，对于中国政府尤其不怀好意，而另一方面，西方认为中国实在是太富有了，相应对我们的国际责任期待也就很高。如果只有政府一个信息来源，就较难得到国际舆论的信任和理解。

　　2. 在全球治理等议题上，中国进入角色还时间不长，国际公关等软技术还掌握不够熟练。比如，在天津会议上，美国代表团就会和NGO开闭门吹风会，旁敲侧击影响舆论。相比之下，中国主要就是通过新闻发布会，并且内容上显得比较生硬，一些过激的言论也与我们的外交形象不一致。另一个角度，中国代表团有很多是各个研究机构的教授，再加上语言上的天然障碍，应对媒体的长枪短炮自然力不从心。

　　3. 哥本哈根会议可以说，是大部分中国媒体的“处女秀”。气候变化谈判的专业性非常高，对于第一次报道的记者有很大的难度。在哥本哈根的信息海洋中，没有几年持续跟踪谈判，真的很难对谈判做出自己独立的分析和判断。而通览中国各大媒体去年的专栏，报道观点比较单一，立场非常一致，集中在“中国被西方国家围攻”等话题。中国媒体的声音比较单一，评论分析比较少，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媒体屈指可数。国家公关，媒体先行。媒体不给力，气候公关就难取得成效。

　　4. 美欧的非政府组织历史，从七十年代开始就积累了大量的政治、经济、传媒资源，公众基础比较好。所以，他们的非政府组织得以长期游说各国政府，大规模地进驻联合国谈判会场，组织能够快速响应的游行职位，与媒体形成紧密联盟，形成压力集团从而推动进展。但中国的公民社会起步很晚，发育又收到诸多限制，现在处于“先天不足，后天残疾”的状态。同时，真正的本土环境NGO关注气候变化比较晚，又主要以草根为主，声音比较弱小。虽然大部分中国NGO非常希望可以国际舆论用一种更务实地角度看待中国的环境政策，但无奈力量比较弱小，与中国的国家实力极不相称。

　　但随着中国实力的不断提升，中国政府也在用更成熟的方式，来建立想对应的国际形象。例如，商务部在2009年首次在海外媒体上投放“中国制造”的广告；其后09年年底，中国国家网络电视台开播；2010年7月，新华社CNC电视台英文频道开播；国庆节后，中国国家形象广告开始在海外投放。在气候谈判的国家公关第一线，发改委等相关部门也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并开始施力。

　　1. 中国政府主动承担了两次《公约》大会间的工作会议，为天津会议的举办做出了极大努力。

　　2. 中国政府在天津会议期间，和联合国等国际组织联合举办了许多议题边会，介绍中国的能源政策以及相关背景。

　　3. 在此次坎昆会议期间，世界资源研究所、乐施会、搜狐绿色、中外对话等组织已经举办了多场中外媒体研讨会，帮助媒体对议题和谈判有更深入的了解。对此，发改委等部门予以了积极的配合，李高处长等都出席与媒体交流。

　　4. 中国政府从哥本哈根会议起，就组织与中国环境NGO的见面会。在会议间隙，经常来中国NGO的联合展台与大家交流。这一次与国内NGO特地在会前见面交流，并予以了积极的评价。也许，中国环境NGO的地位提升，能够成为中国公民社会的意识启蒙。

　　此外，青年是公民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每次大会都是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COP16中国青年团的使命之一，就是增进国内外交流，促进民间气候外交。而发改委等部门也非常支持中国青年团的工作。哥本哈根会议期间，相关部门就组织了与中国青年团的单独交流活动。此次与NGO交流后，气候司对外处更是与青年团建立了长期的联络机制。我们相信，青年领域的沟通和交流，不单对培养绿色领袖意义深远，对现阶段的中国气候公关也至关重要。

　　坎昆，气候公关前线。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