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在瑞士之三:这里是我的根
文/图 汪永晨
秋天在瑞士,阿尔卑斯雪山、丘陵中的田野和山坡上的牛羊,白得雪绒绒、黄得金灿灿、绿得翠盈盈。大自然的各种颜色在这里得以彰显,并加以调色后柔情地展现在人类的视线之中。
如果这里只有自然,没有人所居住的痕迹,此时我倒觉得一定是少了些什么。在自然界中,汇入这些同样色彩多样的小小的房子,站在人类的视角,是不是就是自然与人的和谐呢。不管别人怎么理解,这一刻的我,有了这种感觉。
地球上,自从有了人,自然界的变化在加剧。这些加剧,和人这个动物会思考应该有关。因为,一直以来,这种思考大多是站在人的立场,是只管人自己,不管其他生灵的。还认为自己是高级动物。优于其他。
随着大自然的不自然,也随着大自然变化的加剧,人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自然以各种形式警告:再这样做下去,灾难会越来越多。人这时才开始醒悟。
2010年10月23日,我和朋友马恩一起到了她认为是自己的根的地方。那是阿尔卑斯雪山脚下。秋天的那里,真是大自然的调色板,所有的颜色,在这一调色板上被炫耀着,不分尊贵与贫贱。
昨天的文章里,我就提到了我的好奇,朋友马恩见到她的两匹马时,会是什么表情,城里人有属于自己的马,一定是一种特殊的爱好。前天我和马恩一起在她家附近那个特殊教育中心时,她给我讲了马与人之间的那份相通后,我就在等着他们见面的那一刻。
马恩告诉我,她养这两匹马一年要给农民汉斯7000欧元。而这马也不只是养着玩的。用马恩的话说,它们是工作的马。每天早上,汉斯家要靠马车拉着牛奶去奶市交易。
听了这些后,我对这两匹马的好奇更大了。
两匹马见到马恩的那一刻,它们缓步向我们走来,步子迈得很稳,不急不慌。走到马恩跟前了,头靠了过来,像是很重礼节的西方人,和马恩行着拥抱礼。马恩则边搂着它们,轻轻地抚摸着它们,边对我说:它们能听懂我的话。
汉斯没在家。他家的房子已经住了算上汉斯的孩子是第四代了。古朴中透着汉斯前辈的审美观。
马恩把我领进了汉斯家旁边的小木屋,边倒着咖啡边向我介绍说,这是汉斯的妻子蓓丽娜为过路的人准备的。这里的风景美,常常有人到这里走走。走累了就可以在小屋里歇歇,喝杯咖啡,吃点蓓丽娜自己烤的面包,做的点心。
这所小木屋里的吃的,喝的都没有标价。只是桌上有个小猫头鹰的放钱箱,谁用过后想放多少钱就放多少。这个钱箱放这好几年了,一直用着。马恩告诉我,这不是公益的,在牛奶越来越卖不出价的时候,这也是家里小小的一笔收入呢。让我感动的是,来这的人都那么自觉地遵守着乡规民约。让人感受着人间的信任与温情。
马恩告诉我,这些年,瑞士农民的日子越来越辛苦,牛价和牛奶价都一跌再跌。我们在网上了看到过不少欧洲农民倒牛奶事。我问马恩,你不是说瑞士很民主,什么事都是由公众讨论决定的吗?为什么农民的问题公众会这样对待呢?
马恩的回答提醒了我,瑞士是资本主义国家。消费者的利益是和公司联系在一起的。公司要利润,消费者要价格。在这样的体制下,农民成了牺牲品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农民的出路在哪里,其实这仍是世界普遍的问题。不管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就像我前不久在墨西哥参加的世界护水大会上,各国的水电移民面临的也是同样的问题,失地的困惑。2010年10月23日,马恩带我在瑞士首都伯尔尼买些绿色食品。我一到她家她就告诉过我,每周二和周六的早晨,在瑞士首都伯尔尼政府办公大楼前有一个农民直销的绿色食品市场。农民把自己种的绿色水果、蔬菜、奶制品和鲜花拿到这里让城里选购。
马恩说她家吃的很多食品都是在这里买的。而且有些食品,就是固定在一些农民的摊上买,已经成了朋友。
马恩和我说这些时,我想起在北京认识的年轻朋友小黄。他原在山东做有机耕种,为了爱情到了北京,他希望找的工作还是与有机耕种有关。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考察了北京的有机食品市场,结果发现用他的话说大部分市场上卖的有机食品,就是从市场上买的一般食品再贴上一个标签而已,以至于小黄来北京一年多了,还没有找到工作,因为他不想昧着良心做事。
我也不敢说瑞士的有机食品就百分之百是真的,当然马恩认为一定是。但我更不想相信小黄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是太遗憾了。
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篇有关瑞士解决农业问题的文章,其中休耕是很重要的一个举措。文章中说这一项目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早期,当时是作为政府控制生产增长的措施。1991年,瑞士实施了旨在扩大农作物生产的项目,其下的休耕措施包括如下方面,从谷物生产向草地转换,进行短期绿色休耕,建设森林、河流和公路旁边的树篱,对有林农田和缓冲地带等高生态价值地区进行保护,以及生产非食用的可更新资源。
1993年,瑞士农业政策采取新的方向,即只要采用了对生态环境有利的土地利用方法、进行了向有机或联合农业系统的转换、使用了对环境有利的畜产品生产方式,农民就有资格获得政府补贴。
在土地利用方式中符合政府支持条件的有:扩大牧草种植面积、进行低强度放牧、低洼地花草种植等。尽管瑞士属于经济合作发展组织国家中价格支持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但主要农产品价格的降低,只能通过直接补贴来补偿农民的损失,以基本补贴作为对农民提供生态环境服务的回报。
农业环境管理方法的特征是将土地休耕和扩大化措施联系在一起。休耕措施包括对绿色休耕地、低洼花草用地、高生态价值休耕区、耕地保护区及工业用原料生产区进行补贴。
在实践中,由于许多农场同时参加了多个项目,且某项措施的环境效应依赖于并列的其他措施,这就使得情况变得更加复杂。这其中包括1993年的一揽子生态补偿政策(对大规模低密度放牧、低洼花草用地、高生态价值地和大面积牧草种植的耕地保护区给予补贴)、绿色休耕、非食用作物生产。
在瑞士,生态补偿措施的实施时间至少为6年,在这个期限内禁止在休耕地上使用化学药品。另外,牧草地、高生态价值地严禁使用肥料,并规定在这些土地上实行延期采伐。低强度放牧地上可以施用氮肥,但仅限于动物的粪便。低洼花草地应种上各种野生植物,但不能使用化肥。涉及到高生态价值土地时,农户可以个人为单位签订合同,并获得相应资助。
绿色休耕项目的要求是对地势较低地区的耕地至少停耕一个生长季度,除非自然植被已经达到要求,不然必须按照推荐的种子进行混合耕种,不能使用化肥和化学药品,且不能将其作为经济用途。
补贴用于补偿因放弃耕地生产而支付的成本上升或收益减少部分。在实践中,绿色休耕、低洼花草用地、保护型耕地及非食用作物生产用地都只有唯一的补贴率。
大面积低强度放牧地区的补贴从每公顷300瑞士法郎~1200瑞士法郎,因耕地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而不同。对山区耕地采用较低补贴率,而较肥沃的低地则采用高补贴率,补贴率的差异能反映出土地的潜在产出水平。高生态价值耕地可获得额外补贴,根据土地上所保护的动植物的多样性差异而不同,该项资金由瑞士联邦政府和市州财政共同支付。
瑞士自这些项目开始以来,每年都有新的土地加入,1994年大约有5.7万公顷耕地加入休耕项目,其中将近3.3万公顷是大面积低强度放牧用地,但只有4%的农户拿到了草地用途的休耕补贴,2%拿到了绿色休耕补贴。参与率最低的是低洼地花草种植项目和非食用作物生产项目。
近年实施的休耕项目尚无对生态环境效应的系统化评估。初步研究表明,生态补偿措施增加了农村地区的动植物多样性,提升了人文景观,特别是对诸如沿河、湖、森林、道路等缓冲区的大规模植草,对水质和野生动物产生了有益的影响。
瑞士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使用的这些措施增加了农地。这又让我想起,我们国家这些年来18亿亩农用地的红线时时处在警戒线上的危机。而在我们“江河十年行”中,更是看到西南因开发水电,有那么多富饶的农田被淹在了水库中,这一点连虎跳峡的一位农民大妈,都在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认真学习了国家的土地政策,担忧着红线的被突破。可是我们的一些地方官员和开发商却似乎并不在乎土地是种庄稼还是成为GDP发展的法码。
走在瑞士雪山脚下的农田和森林峡谷里,在感叹着那里美丽的同时,我也一直在和马恩讨论着,这些美景能继续存在的保证是什么。这是因为,对于我来说,或对于一个记者来说,喜欢美景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要找到能留住大自然自身美的可能。人的智慧应该是让这些美更美,而不是仅仅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存,就不管大自然中其他生灵的死活与变化。
10月23日的傍晚,我们又回到汉斯的家。我们决定明天早上到他家吃早饭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是不是行。我很想感受一下瑞士的农家饭,我又有了新盼头。作为一名记者,我的这种好奇,常常让我能采访到非常有意思的事,当然读者也可跟着我看到更多的来自各地的自然,文化与传统。
在汉斯家,我们一边吃着蓓丽娜烤的面包,真的是非常好吃,一边听着她每天早上要四点起床去市场卖牛奶。每天的卖价都要依据当天牛奶的质量而定。而牛奶的质量又和牛每天吃的草,空气,气温的不同有着不同。这对他们是挑战。
所以,自己家乡环境的优质,不仅仅是为了美丽的风景,对汉斯家,对瑞士农民来说,也直接影响着他们的收入。
汉斯家有三个孩子,一个女儿每年夏天会带着他们家和邻居家的牛到山上去放牧。一个女孩子做这样的活儿是很辛苦的,但马恩说,这个也是一种享受生活。对我们城里人来说,可能还会觉得浪漫。有代价的浪漫一定是。
汉斯的二女儿现在在一家老人院工作。儿子已经有了女朋友,他们家这栋已经住了四代的大房子,二楼原来是祖母住的,其他人住在三楼。去年祖母去世了,汉斯和妻子就要搬到二楼住。这户农家就是这样代代相传着。这和我们中国农民家的住房习惯还是有所不同的吧。
我们正聊着,马恩告诉我,快去看,牛回来了。我跑了出去。
汉斯等牛都进了屋子里,就用一根绳子把小板凳系在了自己的屁股上这样可随处站,随处坐。小小的一个动作,却真的省了不少的事。汉斯就这样一头牛接着一头牛的挤开了牛奶。
在瑞士的农家,挤奶不像我在我们国家内蒙古大草原上看到的牧民用手挤,这里将一根管子通上电就这样把奶从牛的奶头上挤了出来。
这时,我又看到一个有趣的动作,就是当汉斯把管子插在牛的奶头上时,他的头要顶着牛的身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叫牛听话,还是表现对牛的感谢?马恩没在,汉斯只讲德语我没有问到。不过有时候去看,去感受,拍下来,让读者自己去判断,可能也别有一番情趣。
汉斯看我在身边那么好奇,一个劲地拍。于是拉着我进了另一个屋子,我进去一看。好家伙,是一屋子的老母猪,真肥。
天黑了,马恩还要带着我去参加他们社区一年一度的聚会。社区的聚会。过去常说,当年北京的四合院处得好的像是一个大家庭。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大院里,现在发小聚会,有时会上百人。可是住进楼房后,每次进电梯,都没有可打招呼的人,常常为此遗憾。资本主义,在我们的一些宣传中,金钱是一切,人情味有吗?那么,瑞士的社区聚会会是什么样的呢?明天吧,明天我会把在那里拍的照片给朋友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