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灭绝罪发起者波莉·希金斯

　　生态灭绝罪，一个英国律师向联合国递交的大胆计划，与种族灭绝罪、反人类罪、战争罪和侵略罪并列。如果成立，犯罪企业纵被某国包庇，它也将被全球通缉。

　　如果“生态灭绝罪”成真，向河流倾倒有害化学品或者砍伐原始森林的企业老板们恐怕要瑟瑟发抖了，他们可能被判罪。

　　2011年9月30日，英国最高法庭举办了一场生态灭绝罪的模拟审判。发起者波莉·希金斯(Polly Higgins)是一位英国女律师，她对“生态灭绝”的定义是：“无论是人的能动行为或是其它原因，致使某一特定区域的生态系统遭受大规模的损害、破坏或损失，以至于极大地减少了该地居民所享受的安宁。”

　　受审人是两个虚拟公司CEO，但由他们的公司“造成”的生态破坏事件却是真实的——2010年墨西哥湾的溢油事件以及加拿大阿尔伯塔省破坏森林和沼泽的焦油砂开发。审判的结果是前者无罪，后者有罪。

　　“我的委托人就是地球。”波莉·希金斯说。她已向联合国递交申请，试图将生态灭绝罪提升到国际法高度，与种族灭绝罪、反人类罪、战争罪和侵略罪并列，定为第五类反和平罪。

　　南方周末：模拟审判的判决罪行关键点是什么？

　　波莉·希金斯：裁决的关键点在于这个事件对于生态影响的严重程度。陪审团认为，焦油砂开发破坏的森林多年后难以恢复甚至不可能再恢复，所以判为生态灭绝罪。而溢油事件的对于生态的影响程度没有那么严重，专家称3－10年后影响即可消失，所以判为无罪。

　　影响程度由陪审团进行判定，不能仅仅参照死亡生物或是被破坏的生态系统的数量。每一个陪审团成员需要按照程序申请，再经过独立审查。为了保证审判没有偏见，环境NGO和被审判企业的员工都不允许参加。

　　南方周末：触犯生态灭绝罪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波莉·希金斯：罚金难以起到作用，所以作为一种罪行，触犯生态灭绝罪的惩罚是入狱。刑期将由法官根据证据来判决，不过这次模拟法庭上并没有判决。刑期将取决于对生态影响的规模、持续时间、第一时间采取的挽救措施以及生态系统恢复的时间，等等。

　　南方周末：如果生态灭绝罪被设为第五类反和平罪，审判的过程是怎样的？

　　波莉·希金斯：一般来说，如果一个英国企业在中国的生产活动破坏了当地生态，那么在英国和中国的刑事法庭都可以起诉这个企业CEO。不过前提是这项法律已成为国际法，并且每个国家在本国法律中都设立这项罪行。如果这两个国家都不愿意或不具备审判能力，审判就需要在荷兰的海牙国际刑事法庭进行。目前，跨国企业CEO都隐藏在企业的“法人面纱”后面，生态灭绝罪设立后，CEO就必须个人承担破坏生态的责任。

　　南方周末：生态灭绝罪和已有的环境公益诉讼有什么区别呢？

　　波莉·希金斯：大部分的环境公益诉讼都是民事诉讼，人们只能起诉公司而不能起诉公司高管，审判结果往往是公司提供一大笔罚金来弥补损失。而公司可以年复一年接受诉讼，普通人却没有这么多资金和精力来承受。生态灭绝罪则是刑事犯罪，犯罪的是公司高管，且需要入狱。

　　南方周末：为什么要将生态灭绝罪设为第五类反和平罪呢？

　　波莉·希金斯：一旦这项罪名被设立，那些危险的工业活动，如不合理的石油开采、开矿和深海开采将会列为罪行，银行和投资商们也不再为这些活动提供资金。而且，企业犯罪往往都是跨国界的，如果不设为国际法，企业就会在没有这项法律的国家继续破坏生态。

　　南方周末：近年来中国发生了大量的环境破坏事件，如中石油大连港爆炸、紫金矿业污染和康菲渤海湾溢油，它们可否定义为生态灭绝罪？

　　波莉·希金斯：表面上看，它们都可以定义为生态灭绝罪。不过要对它们的CEO定罪的话，陪审团需要搜集更多证据，包括危害面积和对生态影响持续的时间等。如果被定罪，高管将会入狱。

　　南方周末：如果被告难以确定，例如起诉者是即将被淹没的马尔代夫，审判将如何进行？

　　波莉·希金斯：如果导致生态灭绝的因素不可确定，如自然或是人为导致的气候变化，那么生态灭绝罪的判决则需要对所有国家的首脑强加责任，以协助马尔代夫解决危机。如果某个国家不愿意执行，那么海牙国际法庭就要起诉这个国家首脑。

　　南方周末：这是不是一个长期的征程？

　　波莉·希金斯：不，这不会是一个长期的征程，我希望在2012年底前这个法律能够通过。在接下来的18个月内，没有什么理由来阻止这个想法的实现。我们已得到越来越多国家的支持，气候谈判的失败已成为共识，我们获得了通过这项法律的机遇。我们鼓励企业进行转变，在它们3－5年转变过程中，我们不会起诉。这是一次机遇，从源头上停止对地球的破坏。我并不希望很多人入狱，只是希望他们成为清洁的公司，这是我最大的目标。

　　记者 汪韬 

　　(感谢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葛峰和中华环保联合会马勇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