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强

　　前几天波恩的天气时雨时阴，今天晴空万里。公平问题的激烈和密集的讨论到今天也告一段落。星期四开始《德班平台》(ADP)的谈判。会场的人们也陡增了许多，许多参会人员都是冲着星期四开锣的《德班平台》谈判而来，看看《德班平台》的开场气势和关注有什么新的动向。

　　第一天《德班平台》的开场就非同寻常。根据大会的议事日程安排，今天应该讨论工作组主席的选举问题以及议程问题。但是大家等了一个多小时后会议才正式开始。主持会议的是南非外交部长、也是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全体缔约方第17次大会(COP17)的主席Maite NKoana-Mashabane。她的到来表明新的一轮谈判就此正式开始。她要随后把会议主持权交给新选出的工作会议组主席。但是大家期盼着的新的工作组会议主席并没有出现，人们纷纷猜测，不知明天是否有希望确定主席的人选。会议就由南非外交部长直接主持。会议没有按照原先议程安排，而是按照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一般程序进行，各个代表团相继发言，表示了对《德班平台》的希望以及他们所关注的谈判问题。发言的人很多，他们的表态都是众所周知。这种官僚程序，使参会的人不感兴趣，徒呼奈何。但是无论如何，《德班平台》的一场新的谈判马拉松开跑。第一天会议主席候选人的难产，可一窥台下执掌会议主持权的角斗(不是角逐)。

　　下午《长期合作行动》(LCA)工作组开了一个研讨会。会议的题目是：发达国家定量化综合减排方案及其假设和条件的说明。这个座谈会的题目很长，英文很好了解，但是翻译过来，对中国人来讲就太复杂了，中国人一般表述比较简单。这也是一种文化背景的差别吧。研讨会上要求发达国家说明他们减排方案的目标、方法、政策以及情景分析中的各种假设和条件。发言的有美国、加拿大、欧盟、新西兰、澳大利亚、挪威、瑞士等发达国家，还有小岛国和贫穷发展中国家的代表作评论性发言。

　　美国提出2020年在2005年的基础减排17%的目标，与1990年的水平相比，实际减排4%。美国发言人认为美国国内的节能和可再生能源已经实施了很多的计划，与其在交通部门取得较好的节能成效。尽管美国没有做出承诺，但是国内已经制订了许多有效的办法。例如可再生能源投资方面，美国2011年在可再生能源投资上占居头名。但是因为今年美国大选，美国在气候谈判上的态度比较保守沉默。加拿大与原先在《京都议定书》所做的承诺相比，二氧化碳排放已经上升了33%。加拿大政府的目标是2020年在2005年的基础上减少17%。与1990年相比只减少2%。加拿大发言人表示，加拿大与世界所有的发达国家相比，近年人均排放量是下降最快的国家。加拿大重视开展部门节能。

　　欧盟仍然坚持20%的目标不变，但是强调在年底的多哈会议上，如果其他的国家做出更高的减排目标的话(暗指美国等不在《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的国家)，欧盟的减排目标可能升至30%。但在欧盟的27个成员国当中，减排积极性和力度相差很大。澳大利亚承诺2020年在2000年的基础上降低排放5%。与1990年相比，实际上只减少了4%。澳大利亚是移民国家，25%的澳大利亚人是国外移民。加拿大政府现在实施了许多减排措施，包括建立碳市场机制。碳市场机制在今年年中开始实施。澳大利亚可以将减排目标有条件地提高，2020年比2000减少15-25%。15%为更严格的目标，25%要求全球性的广泛行动。澳大利亚政府认为，如果《德班平台》上的谈判进展顺利的话，，甚至可以提高到40%。新西兰2020在1990的水平上减排10-20%，条件是有一个全球综合的条约。

　　挪威政府目前是世界上减排最积极的国家之一。挪威的减排目标如果不附带任何条件，2020年在1990年的水平上减少30%，如果有附带条件的话，减排的目标为40%。附带的条件是，其他的发达国家和主要经济体的发展中国家如果有更高的减排承诺。挪威积极的应对气候变化的做法，受到了许多参会者的赞赏。瑞士政府也提出无条件的减排目标是，2020年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少30%。瑞士也表示，他们的减排目标可以上升，如果其他的发达国家的目标提高，主要发展中国家根据公平的原则设定较高的减排目标。

　　小岛国和贫穷发展中国家的代表发言指出，减排遇到了很大的挑战，如果将温升控制在1.5度或者2度的目标，存在着巨大的减排差距。她对发达国家的减排方案进行了评论，认为目前除了一些发达国家外，大多数发达国家并没有满足气候变化形势的需要，减排的目标仍然太低， 了无新意。随后代表们对发达国家的介绍进行了提问。从这些提问中看出，代表团认为发达国家要进一步提高减排的水平。发达国家的回答表明，国内都在积极地做出各种减排工作，也做出了实际减排的贡献，这些减排的行动大家有目共睹。关键问题是，发达国家实际上可以减少更多的排放。小岛和贫穷发展中国家的代表的发言抨击了发达国家的做法，希望在今后的谈判中进一步提高减排的目标。参会的代表对她的发言给予了热情的掌声。我们也观察到，坐在主席台上的发达国家的代表，只有挪威和瑞士对此鼓掌，其他的代表都沉默不语。

　　人们最关注的另外一个问题是下午《长期合作行动》的讨论。大会没有经过太多的杯葛就通过了议程，今天看似平稳的过程，背后对《长期合作行动》是否继续谈判和存废有很大的分歧。前几天在讨论《长期合作行动》的会议议程时，发达国家和一些发展中国家对会议主席草拟的议程提出反对的意见，但许多发展中国家表示支持。经过六个多小时的争论后，会议主席同意休会，会后征求各个国家的代表团意见提出新的议程。分歧究竟在那里呢？

　　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认为，要按照巴厘路线图的规定，继续对《长期合作行动》中所载明的各种议题进行讨论，同时也增加一些在巴厘岛会议后一些关注的问题进行讨论。发达国家和一部分发展中国家(以小岛国和中美洲国家为主)认为现在不是全面继续讨论巴厘路线图中规定的所有议题，而是按照坎昆会议、德班会议几个决议中所确定的几个重要任务来进行讨论。按照巴厘会议的决议所作的定义，《长期合作行动》要全面、有效和持续地贯彻公约，最后达到一个能使所有缔约方同意的结果。按照这个定议和德班的决议，今年仍然要继续讨论《长期合作行动》方案中的议题。但是发达国家却认为，在今年的讨论中只讨论一些在坎昆和德班会议确定的任务，而无需讨论全部的议题。《长期合作行动》在今年就结束工作。因为在德班决议中规定，延长《长期合作行动》工作组一年，使其工作并达到全体缔约方同意的结果。然后根据COP13(巴厘)的决议，以及COP16(坎昆)、COP17(德班)和COP18(多哈)的决议，…届时结束《长期合作行动》工作组的工作。这就是分歧的源头所在。

　　从《长期合作行动》的几年发展情况来看，各个缔约方大会的决议既有一致又有矛盾的地方。巴厘会议建立了《长期合作行动》，并作了具体明确的规定。但是以后的坎昆和德班会议，参与的缔约方都依据形势，做了不同程度的折中和妥协。不同的决议对《长期合作行动》所讨论的议题和办法，也必然进行了一些修定，并不是百分百完全按照巴厘决议所进行的。如果按照坎昆和德班会议的决议，讨论的重点和范围就会缩小，触及了许多发展中国家所关心的一些重要问题。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坚持巴厘路线图，而发达国家和一些发展中国家要执行巴厘和德班会议的决定，分歧自然产生。在以往的谈判会议上，就对谈判议题有过争吵。

　　按照德班会议的决议，并没有明确的指出《长期合作行动》工作组今年必须完成工作，然后结束。今年继续工作，没有完成的工作留待明年。至于明年如何由多哈的会议来进行决定。如果引经据典，今年没有规定《长期合作行动》必须终结，而不管工作完成没有。

　　经过五年的谈判，《长期合作行动》有许多议题已经取得成果和进展。这些议题是极其重要的，例如适应、援助资金、技术转让、能力建设等等，必须也应该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当然有的关键议题仍然需要很长的时间进行谈判，比如说各国的减排方案。《长期合作行动》下的减排与《京都议定书》有法律约束力的减排目标要求不同。《长期合作行动》中各国所提交的都仅是允诺的方案，没有法律约束力。如果各缔约方同意要有法律约束，类似于今后的《德班平台》所产出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条约的话，仍然需要大量时间进行谈判。关于法律约束力的问题，在前几年就进行过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是发展中国家要不要有法律约束力，美国是否要有法律约束力的可比较的减排目标。要解决这种分歧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些议题的重要性如何解决呢？有什么办法能够继续讨论呢？在气候变化全体缔约方大会的框架下，仍然有两个工作组在继续讨论许多问题，并没有结束。这两个工作组是《实施附属机构》(SBI)和《科学技术咨询附属机构》(SBTSA)，仍然在运行。有的国家提议，可以把一些需要更多时间且今年不能结束的重要议题放在这两个附属机构进行讨论。这也许是一种解决办法，但需要所有缔约方磋商同意。

　　今年年底的多哈会议决议会不会授权《长期合作行动》继续谈判是一个未知数。但确定的是，正如我们前面报告分析指出的那样，《德班平台》的出现和启动，冲击了《长期合作行动》工作组的谈判，并很快将终结它。在这种情况下，把一些重要的议题尽量完善并达到最后能由所有缔约方通过。另外一些重要的议题也有可能在其他两个工作组中(SBI和SBTSA)继续谈判。《长期合作行动》的命运，应该是比较短暂的。这就带来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何对巴厘路线图及其双轨制的决议做出一个比较实际中肯的结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表明，在气候谈判的变化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变化的形势，参与方的妥协、折中、修改等等各种条件下，与原先的出发点有所偏离，甚至是面目全非。形势比人强，这就是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