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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树人李鹏:保护淮河源头森林需要盟友(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1月09日12:02  新浪环保
护树人李鹏:保护淮河源头森林需要盟友(组图)
由于夭折的树木和损失的财产,李鹏一度四面树敌。

护树人李鹏:保护淮河源头森林需要盟友(组图)
后来李鹏发现,其实所有的人,都可能成为生态保护的盟友。

护树人李鹏:保护淮河源头森林需要盟友(组图)
对李鹏来说,环保,就是保护他家乡淮河源头的那些树。

  冯永锋

  所谓的环保人士,其实就是保护当地环境的人。往大了说,一个人呼吁保护地球生态,是环保人士;一个人极力要保护中国环境,也是环保人士。往小了说,一个人要保护一个村庄的风土,保护一条河流清澈,也是环保人士。

  认识李鹏已有几年,对他来说,环保的意义非常简单,就是保护他家乡淮河源头的那些树;有些树好像属于他,更多的树其实与他没有关系。但对他来说,环境保护主义者,就是地方保护主义者。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乡都不去保护,连自己的私有财产都无法保护,那么,一切都不过是浮云般的妄谈。

  连续被提名,但总是不获奖。李鹏对获奖不获奖倒不关注,他关注的是能否找到护树盟友

  2010年10月22日深夜,河南南阳桐柏县的“造林大户”李鹏,坐长途车到了北京莲花池长途汽车站。

  他随意找了个小旅馆住下,睡了几个小时,就急忙起身,赶往北京大望路的一个大型酒店。这个酒店正举办一场“国际低碳论坛”。在这个论坛上,要给十个低碳人物颁奖。

  李鹏并没有中奖,他只是被提名为候选人。无论是评委会还是“网络公投”,他得到的票数似乎都不高。这次得奖的与树有关的人物,是种树英雄。人们喜欢种树的人,因为种了多少树可以说得出口,算得出帐。而保护了多少树不被砍伐,好像不易计算。种树就像挣钱,挣了10块钱,掐指一算就显露了,高兴的人趁此晚上犒劳自己一杯酒。节省了10块钱,或者说少花了10块钱,能够清醒地意识到的人并不多。

  李鹏已经有些习惯这种被提名而不被获奖的情况。2010年的3月份,上海的一家媒体要评“生态英雄”,也是给10个优秀人物颁奖,最后他也是被提名,而没中奖。那次与树有关的中奖人,同样是种树英雄。

  种树能够吸收二氧化碳,这似乎是全球共识。而减少森林砍伐而阻止二氧化碳泄露、同时保持森林的碳汇能力,同样也是全球共识。从生态系统健康的角度来说,让已经扎根在土地上的森林不被破坏,其实是保证森林基础碳汇能力的前提工作。有了足够多的本底森林,再去讨论种植更多的森林,无论是为了荒野保护,还是为了功利性的碳吸收,应当都是值得鼓励之举。

  而森林正在被破坏。种植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砍伐的速度,生长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毁灭的速度,二氧化碳固化到木材身体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从木材、土壤释放到空气中的速度。这一点,似乎所有乐谈二氧化碳和全球变气候变化的人,都有些明白。

  李鹏对获奖倒没什么兴趣。他其实只是想来“寻找资源”。或者说,寻找伙伴。既然这个会议是低碳论坛,那么来参加的人一定知道森林的重要。既然来参加的人有可能知道森林的重要,那么就可能会找到与他一起保护森林的盟友。

  李鹏对低碳其实也没有什么兴趣。对他来说,森林就是森林,树就是树,没必要今天把它与水源牵扯在一起,明天把它与老虎对接在一起,大后天又把它与碳平衡混同。森林不为碳而生,森林更不只为人类而存在,森林只为它们自己生长。李鹏来到北京,有时候是为了向朋友们倾诉,有时候,只是为了出来喘口气。

  10月24号下午,他从北京西客站搭火车回河南南阳。他觉得此行收获不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还在一家环保组织的“公众环保课堂”上,做了一次淮河源头森林保护危机的讲座,虽然来参加的人不算多,但只要有人来,就是好的,就有希望。他想呼吁关注森林保护的志愿者们,到淮河源头,与他们一起巡山护林;光靠他们当地人的力量,有时候是太薄弱了。

  很多人一直相信,李鹏非常自私,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树木被盗伐,他不可能如此卖命

  在我认识李鹏的几年来,总有人忍不住这样怀疑地说李鹏:“商人嘛,总是难免只考虑自己;商人嘛,总是难免自私考虑得多,公益考虑得少。有些人甚至相信,李鹏谈淮河的水危机,担心淮河会爆发大洪水,不过是想借机引导公众的注意力,然后胁迫南阳、桐柏县政府,给他自己要回那些被偷掉的损失而已。”

  可能在一开始,李鹏真的是这样的。但现在,他是不是还这么想?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追问追问。

  李鹏说起来身份上是农民,其实他是商人。农民要是不想做农民,想要转变身份,想要提高待遇,最主要的方式,似乎就是变成小商人。李鹏在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了,他做的是药材生意,收购当地的“道地药材”,卖给制药厂,有的还出口韩国日本。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但今天亏明天挣,到2000年左右,他已经有了500万元左右的家产。

  李鹏自认为是个聪明人。上世纪八十年代,他长期供货的一家湖北制药厂濒临倒闭,工厂欠他的200万元应付帐款很可能会被倒闭、改革的大笔一笔勾销。排队、说好话、私人给主管领导送礼,甚至电话恐吓之类的办法都使尽了,但这家工厂由于负债太多,讨债的人住满了企业旁边的宾馆,能够还得起的可能性非常少。李鹏最后灵机一动,他买了一张草席,把铺盖卷扛到工厂的大门口,同时细心地打听好了清理债务时期的主要负责人的办公室位置。然后把自己的脸涂得一片脏污,假装由于讨债不成而发疯了。

  在工厂门口装疯卖傻几天之后,门卫对他的存在已经习惯了,一片真心地以为门口多了个疯子,也相信疯狂的人疯上几天就会自己打道回府,甚至可能忘记了有人负他的债,有人欠他的钱。有一天,李鹏看到企业的负责人乘车进入了厂区,上楼、开门进入了办公室。而此时,门卫正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机会出现了,他抄起身边早准备好的大砍刀,飞速地闯入大门,上楼踹开企业负责人的办公门,不由分说,一刀就朝办公桌上砍去。他故意砍得不准。为了掌握砍得不准的技巧,他偷偷练习了很多回。

  这一招虽然有些邪门,但还算有效,企业负责人把所有能还的钱,凑了100万元左右给了李鹏,虽然不足以支付所有,但已经算是倾尽全力了,工厂对他说,实在是没有钱可还了,哪怕你真的把我摞倒,也就只能给得起这些。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荣损与共,李鹏纵使使出了最奇特的手段,也没能挣到钱,还亏了一大笔。但至少,他可以安慰自己的是,装疯“砍”回来的钱,可以用来支付自己的借款,总算没拉下太多的饥荒。比起其他的血本无归者,工厂对他已经算是最高的待遇了。

  李鹏认为自己聪明是有些道理的。2000年左右,当他手握500万元巨款时,举目四望,他感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出现在眼前。这个机遇就是大地上哪都可能生长的树。

  “桐柏虽然是全国生态县,也是全国造林先进县,但全县的森林覆盖率还不足50%,这在河南算比较高的,但和南方一些省市比起来,还是比较低,桐柏属于大别山区,桐柏山系起伏波动,这样的低矮丘陵,最适合造林。当时国家鼓励个人造林,而且承诺‘谁造林谁所有’,因此,我就准备不再做药材了,开始准备挣树的钱。我去承包桐柏县程湾乡一个生产队的荒山,承包的费用不高。其他的生产队看了之后,主动跑来跟我说,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干脆把我们的荒山也都承包走吧,你原先出的什么价,我们这也什么价。”

  500万元,手头还算阔绰,再加上放一群羊的心里作怪,李鹏承包的林地面积越来越多,从几百亩,一下子增长到了几千亩、上万亩。

  李鹏的商人小算盘打得很精。他想,森林面积足够大也有好处,这样就可以滚动开发,持续利用。把林子时产出的适龄大树择伐出来,然后再开一家木材加工厂,这样,不仅仅木材的利润能够挣上一笔,木材加工厂还可以再挣一笔。如果还有钱,还可以开家具厂。这样,把整个木材产业的链条大体吃透。如此这般地滚动开发几年下来,那还不混个亿万富翁当当?

  李鹏在当时还创造了一种奇迹。一般来说,丘陵冈地是种不了杨树的。杨树一般要长在平原地带。李鹏不相信,就出巨资雇佣了挖掘机,在山冈上挖出一条条几米深的大沟,表面的土层挖开后,下面几乎是全是石头。就是石头也要把它们挖出来,然后再填上好土,施上底肥,再浇上不,种上杨树。

  杨树是长成了,长势极好。这时候李鹏才发现,他的500万元,已经所剩无几。

  但他一点都不担心,杨树长得快,十年左右就可以砍伐收割。一棵杨树卖上一百元,几十万棵杨树,就是几千万元。

  这种工程造林,得到了桐柏县政府和南阳市政府的青睐,当地只要有上级领导来检查,一定领到李鹏造的林子前参观。李鹏一时成了政府的宠儿。

  偷树之风,一夜之间在淮河源头蔓延,几乎每个人都成了受害者

  这个世界打如意算盘的人非常多,2002年春节之后,李鹏从梦中醒来,发现很多人在明目张胆地偷树。

  说是偷,也不算偷,因为几乎就是当着你的面把树砍走,拉走,卖掉,而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开始倒还小心翼翼,但狂潮很快在2004年就出现了。被偷的,主要是松树和栎树。这两种树,一时间成了桐柏山区的主要“经济树种”。

  南阳再往南是湖北,2004年前后,湖北的北部地区开始大量种植黑木耳,栎树是种黑木耳最好的基材,用专业的机器在栎树上打上孔,孔里塞上拌有菌种的锯屑,架在田地上,两年之内,就可出好几茬木耳。

  在没有人种木耳的时候,当地的栎树至少头径有十几公分粗,后来越偷越厉害,栎树头径只长到3公分以上,就被偷走了。栎树生命力顽强,只要不把它的根挖走,根部马上就会有新枝长出。只是这样一来,栎树就成了“永远长不大的树”。

  偷来的栎树,就地一根能卖1块钱左右;木贩子把它运到湖北,一根可卖5块钱左右。2006年后,桐柏本地也开始大量种植黑木耳,在公路边的田地里,随时可看到一架架的“木耳田”,可看到很多人正忙着运栎木、打孔、塞菌种。而所有的这些树木,没有一根有合法的手续,全是偷来的;或者变相偷来的。种一亩木耳,至少需要3万棵栎树。

  松树不象栎树,砍倒之后再也不可能再生。松树是被偷到南阳市北面的平顶山市一带。平顶山出煤,挖煤就需要开巷道,巷道就需要支撑木来加固。而口径8公分以上的松树,虽然没有成材,但用来作小煤矿的支撑木,倒也合适。松树放倒后,被截成两米五一根的标准材,尾梢的枝桠也有用,被当成了烧柴。偷一根松树,就地大概能卖5块钱,木贩子运到平顶山后,大概能卖到30元-50元。

  2002年之后,南阳“养育”了一大批靠偷树发财的人,这些人在当地非常的猖獗。不知道什么缘故,当地木材检查站、森林公安对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桐柏县淮源镇,有一座山叫太白顶,是淮河的正源,河南正努力把这个地方建设成一个旅游胜地,到处都是招引游客的大广告。同样在淮源镇,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包,山上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房子。这座房子如今已经废弃,房子的主人,是来自北京的商人高波。

  2002年年底的高波,和李鹏一样,是桐柏县的“招商引资”大户,风光得很,他在当地承包了三千亩林地,投资了400万元,种植木瓜、板栗等山珍。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木瓜刚刚结好,还没成熟,就被摘空了;板栗还没熟落,也被打光。

  他很生气,也很失望,把在当地的家当一扔,山也不要了,树也不要了,房子也不要了,气哼哼地回到了北京;从此一提到河南,一提到南阳,一提到桐柏,就咬牙切齿。现在他的山,卖40万元也没人要,因为树被偷光了。

  也是几年前,河南平顶山有一个姓王的商人,是河南的十大杰出青年,也想到南阳去种树发财。他被招商引资到桐柏县与唐河县交界的某个地方,他投资了120多万元,承包了一千亩林地。当他发现当地偷木头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的时候,他想用一个最笨的办法来抵抗。于是他开始“修长城”,想用砖墙、铁丝网,把自己承包的林地给圈起来,围起来,护起来。后来,他看到工程实在太浩大,只得半途而废。站在残缺不全的“长城”边,当地人笑着说:“这个人真怪,居然想修长城,修了长城又有什么用?白花钱。”

  南阳有个叫胡本周的人,也投资山地,种了不少杨树,可他种的树才三岁、五岁,就快被偷光了。桐柏县程湾乡,有个人种了一片杨树,如果再过几年,这片杨树至少能卖50万元。而现在,他开出一口价,谁只要出20万元,就可以拿走。他心里害怕了,如果南阳的偷树狂潮再这样涌动下去,最后一分钱也落不到他手上。

  桐柏县朱庄乡,农民王景富这几年几乎都在树下搭窝棚睡觉,看管着属于他家的那十几亩山林,因此,他的林子里,还能看到几棵象样些的树。然而,有一年的春节,他回家吃了顿年夜饭,回来一看,树像被神仙拔走一样,消失了。

  森林是连在一起的,偷树的人不管它属于谁,只要锯倒搬走,就属于自己。李鹏承包的林地面积很大,因此,他的树被偷得也最多,他随便算了一下,2002年以后,他至少被偷走了500万元以上。

  南阳地区的“有林人家”,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森林,从高林长成矮林,从密林长成疏林,从成熟林长为低幼林,从高产林转为低劣林,从水土保持林转为荒山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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